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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之

畢業於國立清華大學醫學科學系
曾任國立清華大學科學服務社 110 學年度社長


各位路過的讀者好,我是靖之。這不是我的本名,可以說是筆名,也可以說是我自取的「字」。我無意高調以名示人,便如此以字行。

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目前正在準備學士後醫學系的考試。不過就算面對升學壓力,我依然想用一如往常的步調,照自己的方式繼續探索感興趣的學科內容。這些年來,我陸續在 Instagram 上發一些自己覺得值得思考和分享的學習心得,但隨著對平台字數限制與排版格式令我越感厭煩,終於決定自己架站、買了主機與網域,開了這個部落格,僅此而已。

如果要說我的學經歷,倒也沒什麼能拿出來特別介紹的,上面幾乎是所有了,如果未來還有什麼再滾動式更新,這個網站我預計是會一直經營下去。

不如就趁這個頁面,稍微講講自己。以下長文,慎入。


你或許首先會好奇,為什麼我要這樣看似吃力不討好地把自己研習的內容整理成文章免費公開在網路上?我想,這算是我學習的方式之一吧,在整理這些文章的同時我也要閱覽許多資料,公開後也有機會可以獲得他人的回饋,而「公開」本身也為我帶來一種潛在壓力,提醒自己在發表前要更加謹慎,為此我也更會去尋求更多更完整的參考資料,這大概也算是形成了一種正(負?)回饋的迴路吧。即便最後真的有哪裡出錯了,對我來說也是很好的學習機會,可能還會是個慘痛的但很有記憶點的教訓也說不定(不過目前其實幾乎是我自己幫自己一再審稿然後默默勘誤)。

因此發了這些文章後收穫最多的反而是我自己,就算幾個月、甚至幾年後可能遺忘了某些細節,我也都還會記得「我曾經深究過這個」,然後就能回頭翻找自己寫過的內容,重新喚起記憶。傳聞說一個東西忘記七次再重新想起後就會變成永久記憶,但或許是在這發文的過程中本來就耗了不少心思,基本上只要忘記過一次再重看我就好像不會再忘了。如果你覺得這學習方法值得一試,不妨也可在自己的社群帳號還是備忘錄開始寫寫看類似的文章。

畢竟,如果要檢驗自己是否真的學會了一件事,最簡單直接的方式就是看你能不能用自己的話表達出來,這道理我想很多人都聽過?

但也別看我如此侃侃而談,就誤以為我是什麼學霸,那可真是高估我了。

怎麼說呢?我一直都是個很討厭考試制度的人,因為我極度厭惡這種訓練考試能力的學習模式,好像從國小就開始了,當時甚至曾經討厭到交白卷。該說我任性嗎?或許就是這樣吧。

我熱衷於學習科學知識,腦袋總感覺時時刻刻在對周遭事物嘗試分析,思考的內容可以小則像是手上的塑膠杯是如何被做出來的,大則整個宇宙是如何誕生的,未來又會走向什麼樣貌。總之,對這個世界的現象與萬事萬物的來龍去脈,總有止不住的好奇。閒暇之餘也經常心血來潮地去隨機搜尋感興趣的書,然後在書店泡上一整晚。尤其是松菸那間 24 小時營業的誠品,我總能不知不覺待到凌晨,仍捨不得離開。(但近年要備考當然就就不能這麼明目張膽的不務正業了

而且我是專心做起事來就非常討厭被中斷的那種人,大學一個人住外面的時候經常投入到忘了吃飯,即便有意識到差不多是午晚餐時間,我也難以忍受那種如同屎拉一半不上不下的感覺,堅持要讓眼下的思緒告一個段落才肯罷休。即便我已經正在吃飯或做其他事,我的大腦(起碼有一部份)也可能還在思考稍早看過的內容有什麼值得深思的問題,一旦有疑問就立刻拿起手機上網找資料閱覽,等到手邊的要緊事忙完就立刻回去繼續前面不得已中斷的學習進度。可想而知,這種無視考試範圍只顧自己想尋求的知識的學習方式效率肯定不高,我也深知這點,但我還是覺得這樣的方式更為扎實,比起對某件事一知半解,我寧可花更多時間把他徹底弄清。

每當親友問我平常有什麼娛樂(當兵時身家調查也會被問這種問題),我都說是「看書」。通常會換來一臉疑惑,還會被追問有沒有在玩手遊或打電動。手機裡的確有幾個早就放著沒碰的遊戲(糞 game),有些其他像是 switch 的電玩也玩過,但都只有三分鐘熱度。我好像真的沒那麼熱衷這些東西。可能在別人眼裡這樣的生活枯燥乏味,但對我來說,能看懂一本知識類書籍、解開一個難題、釐清某些現象背後的來由,本身就是非常有趣的事、就是我所謂的「娛樂」了。有些朋友曾因此笑我是個怪人,嗯⋯⋯某種程度上我也無法反駁。

因此,每當意識到有即將來臨的考試逼我要讀所謂的考試範圍時,我都會感到煩躁,礙於這擺脫不了的社會體系我又必須要順應這遊戲規則,否則沒有好成績就沒有好學歷,也就難以有更好的學術資源和未來發展機會,於是就會形成「因為考試所以要唸書」這樣的無形壓力,這每次都讓我非常頭痛,甚至在要讀不完時還可能自暴自棄地想:要不就趕快隨便考考,考完後沒了這壓力我就可以回去讀自己想讀的東西了。想當然耳,我的在校成績都沒有很理想(自作自受),大學到畢業從沒拿過書卷獎,唯一拿到過的獎狀就只有一張科學服務社的社長證明。

我不認為自己是特別聰明的人(雖然考過了 Mensa 但那考的其實只是圖形推理而已),只是可能求知慾高了點、興趣怪了點,不甘被受限在學校和課本給予的既定學習範圍,只要有疑惑的問題我就全都想知道為什麼,這樣可以說是有點太過貪心嗎?

這種探索大概注定是沒有終點的,這對我而言是好事,因為我就也不必擔心某一天會對此感到無趣,但也正因為學海無涯,我必須做出選擇,我決定去專精我最在乎的「我」自己,主要先了解物質層面上的生物醫學方面,次要則也包含心理學和哲學相關的內容(不過這部分不是我專攻所以我目前也不太以此題材發文)。然而,在前往真相的路途上難免需要用上數學物理化學等其他工具,而我又不願一味接受敷衍的解釋和理解,就一直出現想要對這些相關領域了解徹底的情況,所以雖然我主修是醫學科學,我發的文章的題材卻主要圍繞在基礎學科知識的建構,而非太遠的應用和延伸。


現在正在讀這行字的你,我會有點驚訝你居然看到了這裡。如果還有耐心看我這個陌生人囉哩八唆,那就繼續往下滑吧,因為接下來的內容我實在不知道怎麼下標題。

科學,實在是一套非常迷人的工具。它為我們提供清晰的脈絡與方法去探索世界的真相,而可被證偽的客觀性也使其結論相對可靠。人類自古以來就對萬物充滿好奇,若是綜覽整個人類「思考史」,在科學方法成熟之前,宗教或更早的神話都曾試圖描繪世界的輪廓,各自形成一套說明體系。我不會武斷地判斷它們孰是孰非,畢竟許多議題至今仍難以證實或證偽。我只是選擇了最能說服自己的途徑——科學。

無論手段如何,這些追尋所反映的都是人類對真相的渴望。但為什麼我們要這樣做?知道了又有何用?滿足好奇心之後又如何呢?

我一直嘗試理解各種現象,也包括思考自身本質,我們之所以能提問,是因為擁有這顆高度複雜的大腦,而大腦本身不過是一張由無數神經元交織而成、以電訊號運作的網路。或許靈魂、轉世、神明等概念只是人們在面對自身單純時的一種想像與美化。我說的是「或許」,因為在缺乏驗證之前,我傾向保持不可知論(Agnosticism)的立場,所以請別將我誤會成一位無神論者。

關於生命的由來,演化論提供了相當有力的框架。我們可以一路回溯到生命誕生的最初階段,即便細節尚待考證,整體脈絡已初具雛形。我們出現在這不可思議的宇宙,其來源是無數的可能中經歷了數十億年的偶然與篩選後的一種情況,若因為處在這些巧合的結果,且無視這演化時間尺度之長久而自覺特殊,豈不很可能是種倖存者偏差?

再往前回溯,地球、太陽系乃至整個銀河,都源於宇宙大爆炸(Big Bang)。目前推算約發生在 138 億年前。在那之前的情況如何,沒有人能確定,也可能永遠無法得知;如果「那時」不存在時空,去討論那時的「存在」便自相矛盾,我認為可以先停在這裡。

我曾聽到一個信仰基督教的工程師發表他對生命的看法,大意是這樣:「生命的運作遵循著其中的基因編碼,而身為一個工程師,實在很難想像一台電腦可以自己寫出如此多樣複雜的程式。」這邏輯似乎很容易讓人因此相信造物主的存在,但以現代科學觀點,生命的形成不必倚賴特定意識介入,他「可以」是遵循著自然法則合理形成的產物,也可以當初本就沒有、或還沒形成生命。如果延續他的比喻,就好比宇宙這台巨型電腦原先本有一些初始設定(有多少能量、有基本作用力存在、光速不變等),而後不需要任何凌駕這個設定的外力介入,生命就可以形成。

問題是:「為什麼會有那套初始設定?」有次我在故宮的長椅上與一位西班牙的門薩朋友討論到這裡,我們都陷入了沉思。也不禁感嘆,如果是幾百年前的人類,光是生命形成的問題就足以讓他們就此打住,開始想像超凡力量的介入;但如今我們已將瓶頸向前推至宇宙開端,我們並非沒有進展,反而不斷在經歷思想的啟蒙。

於是那時我這樣說道:「如果要暫時緩解這份不安,或許我們可以姑且稱之為『神』吧。但我也相信科學仍會帶領我們朝最終的答案前進。」正如同前人一樣,面對未知時可能還是得先對它起個名字?

因此,我不認為科學殺死了神,它只是對同一個問題給出更明確且客觀的解釋。從遠古神話,到宗教的創世想像,再到現代的宇宙論,或許都是擁有語言的我們、對自我感到懷疑的我們,在尋求一個能夠安撫心靈走向生命盡頭的一個睡前故事吧。

至於人類為何顯著不同於其他物種,或許是當大腦複雜度跨過某條臨界線後,便產生了更高階的意識與抽象思維。這其中仍有很多「或許」,但在確鑿證據出現之前,我只能姑且使用奧坎剃刀(Occam’s razor)刪去多餘假設,或是如同「薩根標準(Sagan standard)」所言——超凡主張需有超凡證據(ECREE)。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我們的存在源於宇宙誕生之初的龐大能量凝聚成物質,物質在基本作用力下相互作用,歷經漫長歲月,終於在浩瀚宇宙的某顆行星上催生出生命與我們。

“The cosmos is within us. We are made of star-stuff. We are a way for the universe to know itself.”

— Carl E. Sagan

「我們是星之子」,這句話所指的不僅是組成身體的原子,也包含了我們的大腦、我們的意識,乃至於那股難以抑制的好奇心。我們本身就是宇宙的一部分,而我們用來探索宇宙的念頭,同樣屬於它本身,也正是宇宙本身。

於是,我們發展出意識和好奇心這件事,其實是這宇宙從誕生,到認識自己為何物的過程。當你向自己提問「我是誰」,其實也是這個宇宙在向自己發問。它的推力是什麼?是什麼促使著宇宙本身進行這樣的探索?沒有,這一切都是隨機演變出的無數個結果中的其中一個結果,也是必然的結果。

所以我的好奇心是與生俱來的,不必多問原因,它就是這麼理所當然。

靖之
民國 114 年 5 月 21 日